萨摩耶介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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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12/27 20:11:00

来世间走这一遭,这是它第一次感到被人珍惜,原来自己也有价值,会被人牵挂。很奇怪的一种感觉,它本来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,重新投。但现在心里觉得重重的,有些温暖,更多的是难受,还有些着急......

01

就顺着这个设定说吧,像很多电影里描述的一样,狗智商挺高的,不比人低,它们心里什么都明白。但它们生而为狗,就得遵循狗道,扮演着狗的角色,不能越线,这是世界的规则。不然你走着走着,遇到个狗突然站起来跟你借打火机,能吓得你做人也没乐趣。规矩如此,不仅仅是狗,大家都得遵守,只有这样,才有以后。这辈子守身如玉,下辈子可能投成个泰迪。这辈子谨小慎微,下辈子做个哈士奇。当然,修得好未必一直投成狗,可能是人,也可能是草原或深海里某种快乐的动物,能自由吃喝、交配,没有天敌。但还是那句话,得守住本分,不能越线,不然死都是小事,可能会*飞魄散,再无将来。

它这次睁眼的时候,已经来到这世上一个多星期了。面前是一个剃了毛的粉色肚皮和一排肿胀的乳头,旁边挤着它的兄弟姐妹们,它看了看大家,伸了伸舌头,才意识到自己是只狗。

这样吃饱了睡,睡醒了吃,一切由着本能的日子过了有一个多月吧,它被从笼子里拽了出来,跟其他的狗一起放在个台子上,有人在它身上涂了淡蓝色如药膏一样的东西,气味刺鼻,它闭着眼,就这么抖了半小时,它被拿在水龙头下冲洗,然后吹干,它低头看了下自己,身上原本鹅*色的绒毛已变得雪白。

它跟其他兄妹一起被放在个篮子里,走街串巷:萨摩耶要吗?纯种的,一只,你能出多少?,要吗?

02

张满遇到它时,是端午节,前一天放假会所里生意好,她连上了两个陪酒的钟,碰上了难缠的客人,终于被灌吐,深夜她被同事扛到小诊所打吊瓶。

她从诊所出来,有些虚弱,慢慢的走着。天已经傍晚,不冷不热,夕阳是漫天的橙色,落日熔金。

张满看到篮子里就剩它自己了,它伏在一块小毯子上,吐着舌头,眼眯着,肚子微弱的起伏着。

张满蹲下摸了摸它问:它是生病了吗?

男人赶忙解释:没病,皮实的很,吃饱睡了,饿了就醒了,你要吗?纯种的萨摩耶,块。

挺想带它回家的,可自己也得有个家才行,她小声跟它道了句别,起身要走。

男人推销的更厉害了:多少钱你肯要?你说个价?

她没吭声。

男人继续挽留:行不行?好养,长大可好看了!别走啊,块,要吗?!

她脚步没停,不是钱的问题,自己这漂哪算哪,就别拖上它跟着一起受罪了。

她走了会儿一摸兜才想起,手机托护士拿到前台充电,忘在了诊所,又折回去拿。再次经过的时候,它已经被扔到了垃圾桶上,篮子和垫子都没了,它还是那么趴着,蹭了一肚皮的烟灰。路灯刚亮,昏*的灯光洒在它身上,它变得晶莹剔透,像亮晶晶的毛球。

她问旁边的摊位,老板说那人已经走了,这狗是扔的,不能养,有病,活不了几天。

她把它抱起,用衣服一兜。挠了挠下巴,没啥一点反应,连呼吸都更弱了,她取回手机,医院。

03

医生诊断完,很委婉的告诉她,可以不用治了,是狗瘟。它这个天数的小狗,得了这个病,治起来贵不说,就算万一治好,也会有后遗症。

她想也没想就跟医生说要治,花多少钱都认,钱可以先给,既然捡了,一条命呢,就算有一点希望,也不会再扔。

她给它交了一礼拜的医药费,医院挺远,她怕喝多了,就赶不及来看它,毕竟喝多是常事儿。

可她还是坚持来了,再忙都来,每天不看看它心里总想得慌。蹲在玻璃箱前看着它的小脸,偶尔伸手进去用手指戳戳它的脑袋,用纸巾帮它擦擦哈喇子,满足。

它偶尔也会努力的撑开眼皮,看她一眼。她托着腮,每次对视她都惊喜万分。

来世间走这一遭,这是它第一次感到被人珍惜,原来自己也有价值,会被人牵挂。很奇怪的一种感觉,它本来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,重新投。但现在心里觉得重重的,有些温暖,更多的是难受,还有些着急,自己一个病着的土狗,就算好了,能给她啥?但它也不敢死了,这都花了多了,搏一搏吧,能活下去的话,就陪着她。

这是唯一一点像童话的地方了,它被治好了,感谢医生,感谢钱。

04

要回家的那天,天晴的很好。医生把它从笼子里托出来,放进盒子,张满兴高采烈的捧着。医生送了些营养品,让她按时喂,临走时说:它病是好了,但可能会有些狗瘟常见的后遗症,鼻头干裂,另外眼睛也不好,你有个心里准备。她噗嗤一下笑了: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眼也不好,这注定是我的狗。

回去路上张满跟它说:你就放心活,就算瞎了我也养着你,我就是因为眼不好被扔的,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。张满这倒没开玩笑,有典故。

她生在小县城,以前在老家也算个名人。亲生爹妈是外地人,跑到县里是为了做小生意,生她时都第三胎了,前两个也都是女儿。她生下来就睁着眼,但只有一个眼珠会动,其实不算啥大毛病,弱视而已,一心想捞儿子的爹本来气就不顺,她这点残缺成了骆驼身上最后的那根草,所以第医院门口的篮子里。爹妈带着她俩姐姐卷铺盖走了,房都没顾上退,自此杳无音讯。她现在的爹妈把她捡了回来,当时沸沸扬扬的,人嘴也碎,半个县都知道她身世,这是她第一次出名。

可能是命吧,其实她家原本条件还可以,父母开个小铺面,卖羊毛衫。但她抱回家没几天,店里突然着了场火。生意虽小,但临近冬天,是羊毛衫销售旺季,不少囤货是赊厂家的,卖后付钱,所以这一场大火直接把他们的那点存款烧到了负债,一个家一夜之间返贫。雪上加霜的是父母拼死一趟趟的从火场里抢救东西,双双被烧伤,医院。加上她本来就被抛弃的身世,这素材太好编了,小城里流言四起,说什么她是因为八字不好才被亲生爹妈扔的,说她是灾星,克人。

她在别人指指点点中长大,比普通穷人家的孩子更早懂事。她没有朋友,小孩们从父母那儿接了命令,都不敢跟她玩,怕沾了晦气。

到了小学,全班周末的补课费都交了,只有她拖着不想跟父母张口。她自然成了典型,成了班里被老师默许能欺负的那种人。

其实小孩也很残忍,她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委屈。

班上有个熊孩子,比她高,比她壮,平时欺负惯手了,得寸进尺,打她的脸,转着圈的骂她野种,尿在她书包上。

书包里装着她的一切,她一下就疯了,抓着那货头发狠命的在桌角上磕了个血窟窿,所有人都吓傻了。对方父母找来,他爹手里拎着棍,歇斯底里,要在她头上也敲个窟窿,几个老师都快拉不住了。

她没有哭,也没怕。她一字一顿的说:是他先欺负我,你今天要敢打我,迟早有天我要攮死他,你能天天跟着?

孩子他爹当时就软了,虚张声势的吼几句你敢,骂骂咧咧的领孩子养病去了。

这是她第二次出名,全校都知道她打了男的,有种。因祸得福,没人敢欺负她了。

05

给它命名的过程非常简单,也就耗时几秒,因为它白色的嘛,就叫小白了。它也想抗拒,人家都叫Lucky、Snoopy啥的,它小白一听就比人家弱三分。但她一叫小白,它就忍不住摇尾巴了,算球,小白就小白了,朗朗上口。但到家第二个月,就尴尬了,白毛是染的嘛,脱落了一部分,底下的*毛长了出来,它也不是品种狗……

张满一看,好家伙,你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,反正名字都叫顺口了,懒得改,另外你爱啥品种啥品种,都一家人了,爱你如初。

06

张满还挺忙的,她每天凌晨才下班,醒来就中午了,就下午到傍晚的这段时间能在家歇会。她每次下班都跑着进家的,慌里慌张开门,道着歉一把捧住它的狗脸:憋尿了吧?!走!久而久之它生物钟就随她了,白天睡的雷打不动,一到晚上就精神,等她回来。

南方天气温热,凌晨那会儿是她俩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,月光洒在街道,路上少有行人,她俩并排走着,啥也不用想,心里踏踏实实的。她偶尔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杯鱼丸,或者一碗拌面,她俩站在门口分着吃。回来路上她会把当天的收入在柜员机上存好,她操作,它在旁边守着,稳。

冬天她给它带烤红薯,夏天给它带冰镇西瓜。家里唯一的装饰就一个花瓶,她时常把客人送的花拿回来,剪好插好。家里唯一的电器就一个烤箱,有阵子她头脑一热想学烘培时搬回来的,她烤的东西,只要吃不死,歪瓜裂枣的它都吃完。总比扔了好,扔了她有负罪感,就不会再烤了。烤东西时她戴着厚厚的手套,头发用发带拢上去,特别好看,特别少女。她俩蹲在烤箱前虔诚的等着,期待着里面的味道,她也就这点爱好了,它惯着她。

她平时没啥假期,别人放假了她们反而更忙,每月只有肚子疼的几天可以休息。不上班的日子最开心了,她俩爬山看海逛公园,到处溜达,或者啥也不干,在家头顶头的睡大觉。有时候露露和小飒会过来,也是俩女孩,拎着饭,她们四个在家吃顿大餐。

张满胆子还挺小的,平时她俩在家,偶尔有人敲门,她都仔细的用猫眼先看一遍。家里不管白天晚上,灯总会亮着一盏。但出门在外,她好像又胆大了起来,她俩一起遛弯,碰到了没拴绳子的烈性犬,狗看到小白后狂吠着冲过来,它个怂货一时六神无主,下意识拽着绳子就往她身后躲,她不知哪来的力气,弯腰一把把它抱在胸前,一边用脚踢开发狂的大狗,一边拼了命的大喊。也就几十秒的功夫吧,主人拿着绳子冲了过来,搂着脖子把狗摁在了地上,套上狗绳,顺势踹了狗一脚,挨过打的狗背着耳朵,趴地上一声不敢吭,他也开始战战兢兢的道歉:对不起对不起,它太活泼了没牵住,你们没受伤吧,医院。张满把小白放在地上,惊*未定:咬着人了咋办!喊完拽着小白转身就走,走了几分钟后,张满像是才回过神来,蹲地上嚎啕大哭。它一边蹭她一边内疚,自己也太怂了,本来该保护她的,哎。

这样的日子,它俩过了两年,相依为命。跟她在一起可真好,当个狗也不赖,以前的都不计较了,也没再盼着将来,一切都很好,如果能一直这样,可以不许新的愿望。

07

她的个人问题,终究还是成了父母的心病,虽然没明着催她,但每次通电话二老都会小心翼翼地问问,有没有谈朋友,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。

她对婚姻还挺抵触的,没敢想过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于遇见某一个人。父母的婚姻也不幸福,他俩都是沉默寡言的人,一次冷战可以持续几个月。大火把店烧光后,他们为了还债、治病,几乎借遍了所有亲戚,受了无数白眼。他们的人生几乎都在匆忙的挣钱、还钱。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,他们都很爱张满,他们唯一的女儿。

张满的性格,有一部分很像父母,固执、倔强,但又算不上叛逆,心无挂碍才敢叛逆,张满不敢,她也很爱父母,虽然三个人在一起时,大家都不怎么表达。她从小就小心翼翼的活着,尽可能让自己少给他俩添麻烦。她不爱上学,高考过后她随便找了个愿意接收自己的学校,匆匆的逃离了家乡,逃离了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县。

08

说起来张满跟他也算是在工作中认识的,但并不怎么浪漫。

酒店只做KTV的生意,想不正规都不行,查得太严。所以一般客人到这里,都喝到第二轮了。来消费的通常都是来当大爷的,趾高气昂,借着酒劲儿吼上几嗓子然后占占便宜。张满已经习惯了在这推推嚷嚷的环境里生存,大家总是在抱怨着形形色色的客人,虽说烦人的居多,但也从没在心里讨厌过他们,毕竟衣食父母,比上钟被刁难更惨的是连夜的侯在化妆间打牌看电视,因为有工作才有钱赚,毕竟大家都很缺钱。

他叫郝林,说起来张满也算阅人无数了,但觉得他不一样。

他每次都是带着客户来的,熙熙攘攘半屋子人,他跑前跑后的招待着。他喝酒很实在,有人劝酒从不推辞,举杯一口吞下,从不唱歌,也从没见他醉过,酒场散了,他清醒着买单,该谁的一分不少,没借醉打马虎眼少给过谁。不仅张满,大家对他都挺有好感的,大家总能记住买单的人。

09

他俩真正联系上,还是巧合。

郝林买完单,客户已经喝多了,边走边吐,他赶紧扶着去打车,走得很急。散场的时候,张满发现了落在沙发缝里的手机。她拿起来,准备交到前台,走着走着上手机响了,显示的来电人是“自己”。

她接了电话,说:你好,这是你的手机?

电话那头声音顿了一下,说:你好,是小满吧。

张满非常诧异,因为在包厢里大家都有牌号的,而且即便不叫号牌,她还有个公司给取的媚俗到不行的艺名。但他叫的是小满。

张满说:是啊,你怎么知道的,我叫张满。

他说:我听你朋友这么喊过你,就记下了,我叫郝林,咱们刚见过的。

太晚了,他手机也不着急往回拿,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,从深夜,到黎明。

郝林大她几岁,毕业后来的南方,5年了,现在公司里做市场,是个小小的主管,经常负责接待,公司给报。他一个人住在公司宿舍,终日奔波,聊起生活,他也感到很累,说看不到出口。

张满:总比我强,我这算啥啊……

郝林:你别这么说……

10

是郝林先喜欢的张满。这也不意外,张满很漂亮。她只要上班,就很少闲着。她出现在昏暗的酒桌,能让在场的人们少些负罪感,因为这么好看的姑娘也在这里蹉跎着。她嗓子挺好但从不卖弄,偶尔有客人点歌,她总能让嘈杂的酒局安静下来。张满人也很实在、事儿少,姐妹们都喜欢她,大家出来挣个辛苦钱,平时还得互相照应,所以也没啥勾心斗角的。

郝林单位中午管饭,他每天拿两个饭盒装好,带给张满一起吃,风雨无阻。他朝十晚六,她忙到凌晨,上午休息,他俩只有中午这一会能在一起,郝林喜欢看张满大口吃饭。

郝林会送玫瑰给她,平时吃到哪儿有好吃的,会记住了再带她去,会给她买礼物,会经常联系她,说自己在哪,在干嘛,想她了,会在她需要帮助时呼之即来,会在她委屈时放下性子,郝林对她很好。

姐妹们都劝,别傻了,这样不行的,难有什么好结果,但凡跟客人走的,都没啥好下场。但没办法,还是爱他,虽然郝林长得也不好看。

以前张满觉得生活还好,总算逃离了厌恶的一切重新开始,挣了钱自己花一些,给父母一些,剩下的攒起来。但爱上郝林后,才觉得自惭形秽,自己这算啥啊,连个正经的职业都没。

11

张满辞职了,为了能直视郝林的双眼,不愧疚,不然他问在干嘛呢?总不能说在陪人喝酒。

日子就这么过着,她辞职得比较突然,一下子没想好接下来该干啥。露露和小飒是她在酒店时认识的姐妹,比她辞职早一点。露露在卖房子,但引荐不了她,公司要文凭。小飒学了理发,做了一年多吧,现在朋友店里,已经可以独自给一些事儿比较少的客人做头发了。小飒劝她也过去一起,前期苦点吧,从学徒做起,也就是洗头,但慢慢可以跟着学剪,等成了熟手会了烫染,她们就能自己张罗着开店,也算是个出路,不会一辈子打工。她想了想,也行,自己也不算笨,应该学得会。

小飒说跟店里商量下,约个入职时间,张满也没太着急,这些年没日没夜的,难得连着歇上几天,喘口气儿。

12

小飒那边联系的差不多了,张满正准备到店里去时,才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
这个突如其来的宝宝让他俩都有些措手不及,但郝林很开心,郝林的态度让张满的不安平复了许多,他俩商量后决定,生下来!郝林30岁了,也是该为人父母的年龄,他俩准备结婚。他们把消息告诉了父母,他们都支持,跟着开心,催着赶紧把郝林带回家看看。

估计去到店里也做不久了,张满决定在家安心待产。一下子闲下来真有些百无聊赖,看看书,上上网,跟姐妹聊聊天,每天多出许多时间,像怎么都用不完。

跟露露电话闲聊时听她抱怨,她们公司做的楼盘本来都挺看好,地段好,有学区,也便利,当初炒得挺旺,一房难求,许多人定金都交了,房也早盖好了,结果开发商出事,临时没拿到开盘批准,只好一拖再拖,本来房市这两年就不温不火,这就导致许多交了定金的客户闹着退房,开发商又拖延着不退定金,愤怒的准业主们就联合起来把售楼处砸了,新闻一曝,楼盘名声臭了,退的退,没卖出去的部分直接悄悄在原来的基础上打了8折,即使这样,也依然滞销,急着回笼资金的开发商焦头烂额。

说者无心,张满很认真的问了露露,房子是肯定没啥问题,她想跟郝林商量下,如果可以就借着这个机会买一套,本来他们是不敢想的。

郝林没意见,他这些年共存了十几万块钱,张满看了下自己的卡,七七八八加起来,也有十几万,一百多万的房子,首付30%,买完房她们还得生活,手上也不能一点不剩,这么一合计,还差了十万。郝林家这些年都还要靠他接济,别提凑钱了。张满说:我给爸妈打电话问问。

爸这一辈子都话少,她小心翼翼的说了情况,爸就一句:行啊,钱爸妈有呢,你给的也都给你攒着呢,今天晚了,明天一早就汇!

第二天一早,张满手机就来了银行的信息,她收到了父母汇来的,二十三万两千零六百,她不知他们是怎么攒下的这些钱,但这些年她打过去孝敬他们的钱,他俩肯定分文都没得舍得动。爸发信息来:女儿这些钱、你们拿去买吧、余下的一些用来装修、别担心、爸爸妈妈还有钱。她低下头泪如雨下。

钱是够了,但露露跟他俩说还有个问题,张满户口在老家,以前公司这么些年从没帮她们买过社保,所以张满没有购房资格,但郝林可以。张满不假思索的就决定了,那就买在郝林名下,露露跟郝林都有些犹豫,但张满没有,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嘛,没这点信任还在一起干啥?自己算不上温柔,但还有这点英勇。

有露露在手续都办的超快,她们一起跑着开各种证明,刷卡,签单,也就用了一天的时间,直到一切都办完,张满还觉得像做梦一样,幸福的都没怎么回过神来。郝林在网上发了个状态,拍了张购房合同,配文是:从此沦为房奴,末尾一个苦笑的表情。

这一切都办妥后,他俩领了结婚证,新房还没交房,先租在一起。

13

你说这算不算旺夫?接下来一切好得让他们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,房子刚签合同没多久*策就有了些变动,更多的人有了购房资格后整个城市的房价层层攀升。他们买的那儿又再度炙手可热,几个月的时间,房价翻了一倍不止。

不仅如此,郝林他们公司原来的一些中层自己组团出去创业了,做着跟公司一样的业务,带走了许多的老员工,郝林刚安定下来又有房贷,没敢跟他们出去冒这个风险,在留下的人里他资历算老,理所当然的被重用了,连跳几级,成了部门负责人。

一切来了太快了,这几个月,郝林像是完成了人生的蜕变,有了房子,有了高薪,但慢慢的,他俩在一起时,高兴的好像就张满一个人了。一切好像已经好到了,让郝林有些嫌弃以前的他们。

他开始晚归,开始醉酒,开始因为一些很小的事发很大的脾气。这么久以来,他一直都不待见小白,他嫌它脏,嫌它脚臭,嫌弃它每次遛完弯回来伸舌头喘气时滴在地上的口水。它能怎么办呢,它只能一直小心翼翼的。但依然不行,郝林对狗毛有些过敏,在家偶尔会因此打喷嚏,张满买了无数粘毛的滚轮,不仅把家里粘的一尘不染,她每天溜小白时都带着毛梳,她坐在外面的凳子上,仔仔细细的帮它把所有浮毛梳掉,郝林从不遛它,所以她俩还能单独呆上一会,就像从前。

郝林喝多的时候说过一次,想把小白扔了,张满发了他们在一起以来最大的一次火:你敢,我们相依为命在先的,它是家人。它缩在角落里,不敢吭声。

现在想想,她那时候蠢,总想着是他压力大了,想着自己再对他好点或许能行。其实谁会不爱你养的狗呢?除非他不爱你的人。

14

张满的肚子越来越大,郝林的无名火也越来越多,他时常狂躁不安,心神不宁。他找了新的房子,要搬家,张满说要不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搬吧,现在有些太折腾,郝林说这儿太小了,他一天也忍受不了。

搬家的那天,来了卡车,来了好几个人,东西太多,要分几趟来运,东西装满一车后,他俩先跟着过去那边收拾,小白留在家。车走到半路,张满想起是自己最后出来的,忘了有没有把门带上。问了同行的几位师傅,大家也都没印象,师傅说就算忘了关也没事吧,反正一会儿就又回去了,张满说不行,家里有狗呢,她怕它万一跑出去。一起折回去太麻烦了,她大着肚子不方便,也怕耽误人家师傅的时间,郝林让师傅把车停在路边说:你们先去那边,我自己打车回去看看。

郝林回去,门是关着的。他拿钥匙打开,小白焦急的在里面等。他俩沉默着对视了会,郝林拿起它的狗绳,它就都明白了,他从来就没遛过它,它也看得懂他一直以来看它时厌恶的眼神,这一天,或早或晚。它衔起它的半根磨牙骨自己出了门,郝林没叫它,它也没回头。

它其实早就偷偷想过要走的,不想自己成为他俩吵架的理由。她能幸福就行了,自己能给她啥呢?一只狗而已。她肯定会想念自己的,但过一段就会忘了吧,以前她俩一起生活时,她连件大点的家具都不敢买,怕以后搬起来麻烦,现在好了,她有家了,以后再不用漂泊。

它沿着一条很宽的路,越跑越快。只盯着前面,怕多看几眼旁边,记住了,就会忍不住回来。

郝林打电话给张满,说他到家时门是开着的,没看到小白。张满接到电话就疯了。她扔下一切开始找,在路上拿着它照片逢人就问,几乎晕倒在路边,她一定要找到小白,都怪自己蠢,忘了锁门。

连着找了两天没见,能去的都去了,能问的都问了。她告诉郝林她不搬走了,小白肯定记得这里,她怕它回来找不见人。郝林说要等你自己等,有病,说完摔门走了。

15

开始流浪后的小白,过得能比预想的还稍微强点。现在生活好了,吃倒是不成问题,深夜在食街旁掏上几个垃圾桶,就能管一天不饿。它虽然矮小,但温顺,平时为狗处世啥的也很谦和,慢慢就被附近流浪的大家接纳了,有了朋友。大家也教了它很多,比如哪里有干净的水,哪里能吃上点好的,哪里有偷狗的恶贼得绕着走等等等等。

流浪狗是没窝的,走哪睡哪。睡的地方被晒了、淹了、发现了,就换个地方继续。但小白不同,来了没多久后,它不知在哪捡了个垫子,它不管往哪儿搬都拉着,睡觉都卧上面,大伙都笑它,这肯定是在家养成的臭毛病,给它取了个外号叫白富贵,没事儿就揶揄它说:怎么?你还想着自己能回得了家吗?它也笑着说:是我自己跑出来的,家里有人在找我哩,我不回去。大家就笑话它:你就吹吧哈哈哈哈,谁放着狗粮罐头不吃,在这儿饥一顿饱一顿的?不信不信。它也不辩解,跟着笑,挪挪屁股稳稳的卧在它的垫子上。

16

只是,可怜了张满。

她从怀孕以来就一直有些孕吐,小白走后她虚弱的几乎吃啥吐啥。可再难受也得克制,还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呢。她只能在精神稍好点的时候,出去找上一小会儿,走不动了就站在街口,拿着它照片问过往的人们。露露、小飒一有空就来看她,也帮着找,一直没停过。郝林有时候会不回来住,但只要他在的时候,张满就一直把门虚掩着,怕小白进不来家,她经常闭上眼就梦到小白回来了。

肚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安慰了。她时常能感到宝宝踢她,这让她倍感力量,也看到些希望,得开心起来,她是带着两条命在活。

她跟郝林的话越来越少了,他在家时会坐立不安,常自己玩手机,他俩也会像从前一样一起看电视、吃饭,说不出哪里变了,但就是变了。其实他多数时间还是像以前一样的,只是再没憧憬过他俩的未来了,没再像以前一样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是儿子,一提到装修新房就兴奋。

新房可以先找人丈量设计了,他一个人去办的手续,张满把卡给他说这里面还剩些,装修要用钱你拿着。郝林把卡放回桌上说:钱我有。

17

更坏的事还是来了。

张满做产检时,B超查出来孩子心脏有严重的问题,保不住了,必须要尽快引产……

医院里,像是被闪电击中,双手发麻脑子一片空白。医院,到车上她才放声大哭,歇斯底里。这个与她相伴数日,支撑她这么久,给过她无限力量的小生命,已无法再叫一声妈妈,看这个世界一眼。

孩子引产完之后,张满极度虚弱,郝林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,医院陪着,她几乎整日昏睡。

露露打电话来,房子装修许可手续办好找人送过来了,一会就到,收件有个验证码,公司发在了郝林手机上。

郝林睡着了,医院给了张小床,他蜷缩在上面,手机放在床头的茶几上充电。

这么久以来,她从没翻过郝林的手机,一次都没,不为什么,没这个习惯。

她拿起手机,手机静音着,屏幕上除了显示着收件码,还有两条未读信息。

“这都多久啦,你再不回来我生气啦”

“睡着啦?看到了赶紧回信息!”

手机没密码的,她打开,发件人是个女孩子头像,她往上拉了下聊天记录。

都很简短的一些对话,跨度很多天。

“在忙?”

“嗯,一会见面说”

“在忙?午饭一起吃?”

“今天不行,得回去”

“跑哪儿去啦?”

“开会呢,一会就好,等我一起吃”

“多久到?”

“马上,房号?”

“还是,嘻嘻”

“你刚电话里叫我什么?”

“叫错了叫错了”

“那以后该怎么叫?”

“老婆”

“这还差不多,原谅你一次。”

“我跟宝宝一起等你,老公”

“不会很久的,放心吧,反正房子在我名下”

信息还有许多,张满没再往上翻了。她点开女孩子的相册,有吃的,有玩的,也有自拍,女孩晒了她去参加交流会的胸牌,张满记得这个名字。郝林与她刚认识时,喝多后曾苦笑着说起过一些往事,说他喜欢过一个女孩两年,以前大学时是他学妹,毕业后又刚好都进到现在的公司成为了同事,但女孩嫌他条件不好,他表白,女孩毫不犹豫就拒绝了。当时张满就没再多问,“学妹”这俩字儿都让她觉得陌生又自卑,自己书读的不多,以前学校里,也没人这么叫过。女孩情人节发的是郝林的背影,说:郝先生让我等。

张满把手机放在桌上,出奇的平静。她看着此刻熟睡的郝林,觉得无比陌生。她坐回床边,换下病服,轻轻的带上了门。要给她换药的护士小妹追出了老远,劝她说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没法乱走,稍有不慎真会继发性不孕。眼泪终于还是下来了,她道着谢步子一直没停,医院。

初冬的南方已经有些冷了,街上的大家都神色匆匆,医院门口的台阶上,给露露发了信息:露,我跟郝过不下去了,他在外面有别人,最近太乱了,我回家一趟静一静,你也告诉下小飒。她没接露露回过来的电话,买了最近一班回去的机票,在候机大厅她看着玻璃里的投影,有些认不出自己了,一切宛如场大梦。

什么也想不动了,很疲惫,想回家。

18

家乡的寒气比南方凛冽许多,天灰蒙蒙的,路上到处是残雪。她下了飞机冻的几乎没法出门,在机场买了件羽绒服穿上。机场离家还有多公里,以前回来大包小包的还得排队等巴士,这次她打了辆车,一刻也不想等了。

到家,拿钥匙开门,看到了惊讶的妈妈。叫了一声妈,哭的说不成话了。她告诉妈,孩子没了,只跟她说到这里,妈也跟着她哭。

爸回来了,笨拙的安慰着哭累的母女俩:没事没事,我闺女没事就好,孩子以后再要。

妈去给她做饭,爸帮忙,她回到了自己房间,她卧室在二楼,与厨房隔的老远,窗外是没有行人的小街,家里又再度静的可怕。她害怕这种安静,从小就是。小时候最快乐的就是爸妈哪天生意好,收摊后会买些肉和青菜,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涮火锅,是家里为数不多热闹的时候。她起身到厨房说:爸,你去买点肉,咱们像以前一样吃火锅吧。爸爸赶忙洗手出发了。

妈妈把底料调好,火锅滚上,爸也提着肉回来了。她尽量的让自己轻松些,搅拌着碗里的调料。肉是冻好的肉卷,颜色红的有些不太正常。这些天了,此刻坐在父母面前,她终于有了点饿的感觉。她把一整盒肉都倒进锅里,沸腾的火锅瞬间静了下来,慢慢从锅底滋出褐红色的泡沫。肉一煮,就散了,几乎夹不起来,她夹了些给爸妈,自己也尝了一口,说不出怪味,肉买假了。她起身说:爸,这肉是假的,去倒掉吧,别吃出什么事来。爸有些不知所措,楞了下起身,端着火锅出了门。

妈说去厨房给她做点其他的,她回到房间,往窗外看,路灯昏*,她看到了爸爸。爸站在垃圾桶旁,用漏勺在捞火锅里的肉吃,就算是假的,他也舍不得扔,省一辈子了。

又是哭,这段时间,啥都经历了,让人最最难过的,居然是这一幕,你说奇怪不?心脏像被人用手攥住了,心里最后一块坚硬的地方也碎了。妈妈还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,是自己的莽撞,挥霍掉了一整个家。

又悲凉又绝望,爸要能问清缘由劈头盖脸臭骂她一顿就好了,要是能有个哥哥弟弟就好了,要是小白在就好了。

一切不会再好了,她想自私一次。

她下楼,把卡放在桌上,卡里有买房剩下的钱,密码写在背面,她仰头喝了几大口水,出了门。

家在湖边,但她从小怕水。

她恨自己懦弱,恨这一生的逆来顺受,最后她想勇敢一次,也算惩罚吧,湖水冰凉,她一步步走向湖中,如果自己怕了,就出来。如果还想活着,就回头。

但没有。

19

张满的事,小白是听只巴哥说的,它俩原来住在一片,前几天主人怀孕就把它扔了,流浪至此。

它说以前总带着你的那个女孩啊,死了,有一胖一瘦俩女孩还过去找那男的闹过,邻居们都知道。小白站起来就疯了一样的往家跑,巴哥撒不出这种谎的,一胖一瘦的,是露露和小飒。

他跑到家的时候,家已经没个家样了。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,装在袋子里了,剩下空洞洞的家具。一对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老人,坐在凳子上。露露和小飒蹲在地上,在装东西。露露看到它,蹲下狠狠锤了它几下,抱着它哭的不成人样。

父母是来帮张满收拾东西的,带不走的都留下了,衣物不多,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共装了几袋。小飒送二老到火车站,它跟露露留下,联系好物流,把东西托运。

露露把它带回了家,小满也没留下什么了,你以后哪儿也别跑。

露露跟郝林理论,郝林躲着不见。买房的钱,张满出了一半,但郝林不承认,说房是他婚前财产,自己也没出轨,就算有问题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,可以让她父母随时起诉。

新房子要办入伙,露露气不过直接跑到了郝林的公司大闹,但只有张满发给她的一条信息能说明什么呢?毕竟谁都可以伪造,露露被保安架了出来。

郝林直接拿着他办公室里的监控投诉到了房产公司,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买房时经由露露办理,现在妻子身亡,她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,血口喷人,居然到他公司无理取闹。入伙仪式业主熙熙攘攘来了有几百人,房产公司还盘算着后续能顺利的接管物业生怕有什么纰漏,为息事宁人,露露当场就被辞退了。

露露到家哭着给小飒打电话,小白听了一半,出了门。

它找到了新房这儿,张满以前带着它来看过露露。

小区门口一条大路车川流不息,大门上拉着欢迎业主的条幅,摆满了巨大的花束,旁边一排排新门面都在招租,入口处有门禁,它远远的站在外面。

不知这么站了多久,它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,是郝林。他腋下夹着文件袋,打着电话从它面前快步的走过,完全没看到它。它跟在后面,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激动,全身都在发抖。

这么走了一会儿,郝林挂了电话,朝远处的路边招手,一个女人走过来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胳膊。

他俩站在路边等车,郝林从文件袋里拿出钥匙,交到了女人手上。

女人说:这只是过度哈,你跟她买的我才不喜欢呢,不吉利,以后咱们卖了换大的。

郝林说:放心吧,不会不吉利的。这房她一次也没进去看过,咱们装成你喜欢的风格。

女人撒娇要把冰凉的钥匙放进他脖子里,他躲,他俩闹着。

听到这话的一瞬,它脑子像空白了,颤抖了许久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。

它疯了一样的窜出去,咬住了郝林的胳膊向路中间撕扯。

一辆飞奔的轿车躲闪不及,它俩一人一狗被撞出数米,血溅当场……

满身酒气的司机从车上爬出来就吐了,呆倚在车边一句话都没说。

路上的车流停了下来,附近的人们围了上去,报警的报警,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。

女人跑到尸体旁疯狂的喊着郝林的名儿,见他没任何反应,又拽住了司机的胳膊哭的歇斯底里:你还我老公,你让我跟孩子可怎么活……

售楼处的大家也都闻讯赶来了,这男的前脚才说自己妻子刚去世,这又哪来个怀了孕的老婆?都显怀了。

大家反应过来,总算真相大白了。

流浪狗拼死为主人报复了渣男,这事儿被越传越神了。

小白那些流浪的朋友们又悲又喜,喜的是它终于得偿所愿出了口恶气,悲的是它这次越线,再难有以后了。它尸骨都被扣押着,没留下啥,大家把它那个垫子找出来,准备葬了。感谢它,它让这个群体都有尊严了许多。

大家把它的垫子翻过来,背后有个口袋,里面装着张纸,摊开后是张寻狗启示,照片是小白的,上面写:爱犬小白于8月15日从家中跑出走失,恳请大家帮着留意,如能找回或提供线索我一定重谢,您任何时候看到它都可以联系我,我会一直找下去,不惜一切。末尾留着电话号码。大家有些沉默,这货还真没吹牛,它是自愿流浪的,它一直被人寻找着。

真相出来后,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袭来,那女人再没露过面儿了。

其实后续这些,小白也从没想过。

它只是觉得,烂命一条,还她个公道吧,既然被她认认真真的爱过。

《愿无岁月可回头》

微博粉丝万超人气博主、萌宠妞妞端午的唯一指定铲屎官

回忆专用小马甲首部短篇故事集。生命只是一个过程,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结果。愿无岁月可回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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